三月二十九,当襄国上下严防死守,直待血旗骑军再来城下耀武扬威的时候,却是空等了一场,只因大占便宜的血旗骑军,除了留下一曲骑卒继续袭扰襄国交通,主力已经兵分三路,前往司州的其他郡县祸害去也。不过,骑二军团的离去,非但未令襄国阴云散去,反因外部压力稍减,令其内部阴霾更甚。
中午时分,没寻得科其塔踪迹的刁膺,遂在百骑护卫下,出城北向邺城,寻正主华王媾和而去。这一消息瞒不住人,且不知何故被迅速传开。本就因为噩耗连连,尤其昨日骑军大败而人心惶惶的襄国军民,更是抵抗之心大减,人人私下所想所论者,不觉间便由如何作战变为如何活过这场浩劫。
其实,刁膺出使一事也无需瞒人,因为非但是他,离散人心的还大有人在。却是羯胡高层会议虽未最终决定弃城西逃,可石堪等不少将领,已然下令各自心腹做起了迁移筹备,以免届时措手不及,漏了自家多年打拼而积攒的身家本钱。
上行下效,消息迅速扩散,除了穷困潦倒无可收拾的底层百姓,是个头目亦或精兵的,都自行忙活了起来,颇一副大难临头各自飞的氛围。更有甚者,并非所有人都想再度迁徙,尤其横穿太行荒山的迁徙,而血旗骑军射入城内的劝书,无疑成为许多人心中的一页宝典。
人心思变,将留后路,兵无战心,甚至隐隐的已有潜流在中下层渐起推波,犹在战和与西逃三者之间摇摆的石生,很快便察觉到了这一糟糕苗头,可再欲封口弹压却为时已晚,哪怕他以铲除华国奸细为名,不吝斩下了若干传播谣言者的脑袋,也已于事无补。
事实上,正史中石勒死后羯胡势力的继任者,不论篡权后赵的石虎,还是推翻后赵的冉闵,皆为果决无畏乃至嗜杀好斗的狠人,这便是狼军的选择。而正史中一度与石虎争位的失败者石生,虽然权谋与军略皆有一定造诣,但在决断、胸襟与狠劲上,却与他们相差甚远,根本不足以凝聚人心背水一战,特别还在局部战场连连受挫的情况下...
日落月升,加班加点忙碌了一天的石生,拖着疲惫的身体以及更为疲惫的心灵,在一干心腹亲兵的围拱下,回到了自家府中。满脑袋都是各方军头的胡乱官司,没甚拨云见日的希望,偏生还得装出满脸自信,他恍恍然一路,直至赶开迎上来的家人,一个人步入了书房,这才卸去伪装,一**坐倒。
喝了几口清茶,终觉些许放松的石生,呆望烛火良久,复又难掩烦郁,禁不住的长吁短叹:“树倒猕猴散,树倒猕猴散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