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州襄国,三更时分,喧嚣渐止。晚春夜凉,雄伟宽阔的镇南大将军府正殿,更是冷意袭人,纵有周壁的簇簇炬火,也无法驱散殿中一众羯胡高层们身体乃至心头的那一份冷。这皆因一场本该用以鼓起余勇的战斗,却当着全城军民的面搞砸,演绎成了一场彻头彻尾的大败而归,这叫接下的军心士气如何提振,襄国又该怎么手?
事实上,之前血旗骑军趁夜再度绕城嚣张之际,稳下心神的襄国上下,都已明明白白的看出,所谓的血旗伏兵,其实依旧是那一万敌军,仅是多打火把且人手多了一匹备马而已。然而,包括石生在内,城中再也无人提议出战找回场子,这非但因为众人不知如何应对血旗骑军的牛皮糖战术,更因本就士气低落的羯胡上下,已然丧胆!
此时,令人切齿的血旗骑军已经停了今日的袭扰,傍晚的战果也被清点出来。原本襄国的万五轻骑与一千重骑,经此一战,仅剩轻骑不足万人,而付出这等惨重代价,估计仅从上万血旗骑军中薅下了百来根毛,情何以堪?凭借如此战绩,石勒打下来的羯胡江山,乃至在座的大伙儿,还有活路吗?
得,还是先行收拾摆在眼前的事吧,此番偷鸡不成蚀把米,须得为失败寻出一个可以解决的合理原因,才好重拾人心,那么,近乎屈辱的败绩该由谁来背负责任?总不能让刚刚顶缸羯胡势力的石生来承担吧,还要不要树立核心共度难关?
替罪羊!必须先寻个替罪羊维持点威信!本欲立威却被打脸的石生,依旧坐在右席上首,冷冷的目光在殿中扫视,很快便落在了石梁的身上。重骑兵二次追击的不合时宜,石梁是要负责任的,更关键的是,如今重骑兵已近全军覆没,仅仅带着十余亲兵逃回的石梁,已然不再是手握重兵的羯胡军头,再没了存在价值,不牺牲他又该牺牲谁?
主意既定,石生冲过往便一直靠拢自己的汉将郭权使了个眼色,并冲石梁方向隐晦的努努嘴。郭权会意,遂拍案而起,手指石梁,怒声斥道:“石梁,若非你今日冲动随兴,擅自追击,我军焉能二度前行?又怎会给敌军足够时间以部署伏杀?包括你所有重骑在内,数千弟兄无谓丧命,你于心何安?”
汉将何时也敢如此嚣张的直斥石姓羯将了?殿中众人略有诧异的看了眼郭权,刁膺等几名心机灵动之人,旋即又将视线滑至石生的身上。而那石梁则是勃然大怒,抓起案头茶杯就砸向郭权,口中更是狞声骂道:“你郭权算是个什么东西,过往奴才般的人物,也敢在此指斥是非,莫非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