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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谢风醒来的时候,她躺在浴室里,空气里凝结着浓郁黏腻的血腥味和排泄物的气味。
她真希望有人能将自己睁眼看见的东西打上马赛克,因为等她看清楚了浴室中的情境时,她再也没有忍住,扑到盥洗台上,将胃里所有的内容物都吐了出来——抽出胳膊时,那一阵在湿润烂肉里搅动的声音和触觉,她觉得自己这辈子都忘不掉。
谢风打开了水龙头,在接下来好几分钟里,除了呕吐,什么也干不了,什么也想不了。
她一眼瞥见血红的胳膊,赶快将它放在水龙头下冲洗;冲洗的过程中,她又吐了好几回——碎神经嵌进指甲缝里,碎骨茬顺着皮肤滑下去,血浓得仿佛被冲散了一层还有一层,永远见不到自己的皮肤。
即使隔着水声和呕吐声,她却还是捕捉到了一个轻轻的声音,衣料摩擦的窸窣,似乎有人要过来似的。谢风从盥洗台上直起身,转头望着浴室门口。
东罗绒始终没有从门口现身。
二人一内一外,在静寂中等了好一会儿,一个声音才轻轻打破了沉默:“……谢风?”
这一声叫,顿时给谢风所有被积压拥堵住的情绪,开了一个出口。
“我、我真的进化了?刚才的事……都是我干的?”她颤抖着问,声音还带了点哭腔。
“你……你还可以说话?你也要杀掉我吃了吗?”外面,东罗绒十分迟疑地问道。
谢风又想哭又想笑,跌跌撞撞地走出去,只亮着一盏台灯的房间里,只有窗外天光,透过灰沉沉的连绵大雨,投下一层雾气似的矇昧。
东罗绒双腿蜷着,坐在一张床尽头,身上的血染在白床单上,红迹斑斑。她的脸如同一团冻雪,床单比她看着倒更有气色。她盯着谢风,仿佛一个被扎得很紧的纸人,一戳就会碎。
“我不吃人的,”谢风此前从没想到自己还需要澄清这一点,赶紧说:“我不吃的……你不要怕我!”
应该不吃吧?秋长天此刻的模样,已经看不出有没有被吃过了——谢风赶紧舔了舔牙,嘴里好像蛮干净。
他说的那一个吃人的事情,似乎和她不是一回事。
东罗绒点了点头,一时却还是不太敢动。她过了几秒,问道:“怎么回事……你知道吗?”
谢风好像知道,又好像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