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生命的存在只能用机械音证明、血液要依赖药液推动才能流转时,很多事都变得不再重要。奔波追逐了一世的名利,荣誉,得失,在生命的流逝面前,皆一文不值。
“娃,答应我,等他们让你做决定时……”
浑浊的眼底突然迸射出精光,杨奶奶攥紧了杨浅的手,手背上松垮的青筋狰狞凸起,像蔓延在枯槁荒野中的山峦。
“嘀嘀嘀——”
机械音开始加快,这样的声音让人心慌。
杨浅的淡定装不下去了,仓惶起身,那把小凳子都被她的动作带起打翻在地。
“老太太你先别说了,我去喊医生。”
“娃!”
“别走!”
“听我说!”
杨奶奶的声音大了几分,颤抖的嘴唇涨成紫红色。她死死地攥着杨浅的手,盯着她的眼睛,用尽全力吼道:
“娃!不管他们让你放弃什么,都不许答应!”
杨浅微怔,不理解杨奶奶这话是什么意思。
除了这条命之外,她还有什么是可以被放弃的吗?
这念头在杨浅的脑海中一闪而逝,她瞥了眼不断攀升的数字,点着头应付道:“知道啦知道啦,老太太你乖一点儿,我去叫医生来。”
其实也用不着她去喊医生,早在仪器数值开始变化时,沈梵音便跑出去叫医生了,而且这里是icu,医护人员一直监控着各项数值,发现不对劲的瞬间便赶了过来。
医生赶到时,杨奶奶仍握着杨浅的手,任凭她如何应答保证,老人家依旧不放心的念叨着。
她反复强调的只有四个字:不许放弃。
哪怕最后发不出声音来,翕动的嘴唇也依旧开合着,倔强的重复着这四个字。
“家属先出去!”
“快,肾上腺素……”
医生忙着抢救,杨浅被沈梵音拽出了病房。
她扭头望着病床上的奶奶,感觉她的视线依旧在自己身上。
仿佛有太多的话还没来得说完。
隔着玻璃,她看着医生往奶奶的身体里注射药物,看着他们把呼吸机的粗管**她的喉咙,看着他们用除颤仪贴在她的心口。
她看到老太太的身体被电击得弹起,再落下,飘摇纤弱的模样,仿佛随风落下的枯叶。
杨浅突然很想去阻止他们抢救。
别再折磨老太太了,她这一辈子过得太辛苦,就让她安安静静的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