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清小时候也常饿肚子。有些年头，不是闹蝗灾，就是闹旱灾。虽身在中原，家里也会有揭不开锅的时候。

饿极了，就挖草根，扒树皮吃。

这些东西的味道，李清都尝过，很不是滋味。

好在那些年，李清还有爹娘护着，家里但凡有点吃的，都先可着他，其实也没觉得有多苦。可眼前这两口子，年迈老朽，家中又无壮年。若每日都是这般清汤寡水，如何能熬得过这个冬天？

门槛上的老人说话还算利索，但满脸蜡黄。再饿下去，就该皮包骨头了。

“不是你们的田？那是谁的？”

书生听完老人的叙述，差点把眼睛瞪出来。也不知是因为惊讶，还是因为愤怒。

老人回头看他，咬着烟枪笑道：“自然是那些达官贵人的田地了。年轻人，你不是口渴吗，快喝吧。这大雪天的，汤汤水水凉得快。”

书生微微一愣，看着老人的笑脸，锁着眉，将碗里的米汤一饮而尽。

李清忍不住道：“老人家，田地都归人家了，那你们靠什么过日子？”

老人吐出烟枪，长叹了口气：“早些年给地主老爷们种地，风调雨顺的时候，日子其实还不错。可惜那样的安稳日子也没过多久，天下就又开始大乱了。姓杨的皇帝，一转眼，变成姓李的了。咱荆州的官啊，也是换了一茬又一茬。原先的几个大地主，逃得逃，死得死。答应给咱的粮食、布帛，也都不做数了。”

李清皱眉道：“这事，现在的官府不管？”

老头闻言，一改原本的好脸色，冷笑道:“说起现在的这些狗官，就来气。三年前来了个县太爷，愣是说咱驼木村的人是反贼。说咱，是什么前朝余孽，要抄家。小老汉我一辈子都没出过远门，连刀都没拿过，怎么就成反贼了？当时村子里还是有些青壮年的，听说要被官府抄家，就一起去州里告状，结果全被抓进了大牢。官府不光抓了人，还领着兵丁回村子抢劫。谁家敢闭门不让进，他们就把房子给拆了……”

老人一口气讲了很多话，全是些无可奈何的糟心事。

照老人的说法，驼木村之所以有今日这般光景，全拜当今的大唐朝廷所赐。

前朝那会儿，虽然日子也不富裕，可好歹不愁吃穿。刮风下雨的时候，也能有个存身之处。老人想不明白，如今天下太平，听说还换了个爱民如子的好皇帝，可为啥这日子却越过越苦呢？

驼木村原本有一千余户人家，方圆百里之内，都是鼎鼎有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