勒娜,她只在一个几乎让令公鬼惊醒过来的短暂梦魇中出现过。他依次梦到的是仪景公主、紫苏,还有鬼笑猝,有时候只有一个,有时候是三个全部。只有仪景公主曾经将他当成一个男人,但她们至少全都把他看作是人,而不是别的身份。除了那个梦魇之外,其它的梦都是美好的。
站在尽量靠近帐篷中间的那个小火堆旁,半夏仍然在打着哆嗦。现在她正将大茶壶里的水倒入一只有着蓝色条纹的大碗。她已经放下了帐篷的边缘,但寒气仍然透过地面上的彩色地毯不住地渗进来。
火堆散发出的一点热气似乎全都从帐篷顶端的排烟孔中飘出去,只剩下一股烧烤牛粪的味道。半夏的牙齿只想打颤。
水中已经不再冒出热气了。半夏运起了太一,用火之力又将它加热了一下。鬼纳斯和摩诃丽可能就用这种冷水洗了身体,虽然她们平时总是洗热气浴。
半夏想,我不像她们那么强壮,我不是在荒漠中长大的。如果我不想用冷水洗身、然后被冻得半死的话,我也没必要勉强自己。她一边这样想着,一边用一块从沙陀信那里买来的熏衣草香皂涂抹着洗身的布巾。
不管怎样,她总是难免会有一种负罪感。虽然智者们从没要求她事事依照楼兰习俗,但她这样做总有一种作弊的感觉。
半夏放开真源,懊悔地叹了口气。即使在寒冷中打着哆嗦,她仍然为自己的愚蠢而发出轻微的笑声。那种被上清之气充盈的神奇感觉、那种生命力与知觉的洪流本身就是一种危险。
半夏想,你愈是汲取太一,你接下来就会想汲取更多,而无节制地汲取最终会导致注入体内的上清之气超过身体能负荷的限度,下场不是死亡就是把自己给遏绝。这可不是好笑的事。
这是你最大的错误之一,半夏严厉地教训着自己,你总是想做超越界限的事。你应该用冷水洗身,这样可以让你学会自我节制。
只是她要学会的东西实在太多了,有时觉得即使是一辈子的时间也不够。而她的老师们总是那样谨慎,无论是智者还是白塔的鬼子母。
当她知道自己已经在那么多方面超越了她们的时候,她就很难克制住自己了。她想,我能做的远比她们意识到的要多。
一阵冷风猛地吹到了她身上,从火堆中卷起一股浓烟。一个女人的声音传了进来:“我能不能————”
半夏跳起身,先尖叫了一声,才喊道:“把帐门关上!”她抱住自己的身体,免得冷得跳起来,“进来或出去都行,但赶快把帐篷合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