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祁钰用最简单的方式,告诉了于谦和胡濙这么做可能酿成的悲剧。
当初福建布政使宋彰的冬牲是朘剥,这种金融投机,同样是朘剥。
承受代价的总是最穷的百姓,受苦的也是百姓。
现如今卖身契买卖如火中天,但到了这个火药库爆炸的时候,其威力,甚至连朱祁钰都要被波及。
要知道,他可是皇帝。
于谦在地方做了二十五年巡抚,什么幺蛾子事没见过,他当然知道陛下所虑,并非危言耸听,而且于谦亲眼见到过。
于谦满是回忆的说道:“宣德七年,臣在怀庆府,武涉县刘家放印子钱起家,这些人做事可没有什么道德,主要做青稻钱,当然也做黄稻钱。他们就把这些欠条卖掉,再放印子钱。”
“印子钱收回来是有时间的,但是卖欠条不会。”
“这卖身契一买一卖,这利钱就提前到手,再买再卖,如此反复,就跟驴打滚一样,越滚越大。”
“这武涉刘家,从三万两银子起步,一直做到了波及河南、山西、陕西十二府之地,臣在河南看到的驴打滚,和这次的案子并没有什么区别。”
朱祁钰不停的眨着眼睛,他还以为新型经济型犯罪,可是绕来绕去,于谦早就处理过类似的案件了?
这出卖债权或者在大明语境里的驴打滚,其盈利点,能够越滚越大的关键原因,就是在这利钱之上。
出卖债权,可以提前把利钱收回来,这样自然会越滚越大。
于谦看陛下颇为惊讶,还以为陛下对他们的把戏并不清楚,十分耐心的说道:“做了这么多年的买卖,他们还是老样子,这些商总把这些卖身契,或者欠条分成十二等,具体的分法,大约分为几类。”
“第一类,就是是否按期还钱;例如每次借黄稻钱,按期归还,一般都是甲乙丙前三等。”
“第二类,则是身份,比如一些士子,他们一时手头紧,借点钱,哪怕是不还,他们的债权也是甲乙丙前三等之序,这是因为他们即便是没有获得功名,但是有禀米,能还得上,而且还有别的原因。”
“第三类的则是人脉,还是以士子为例子,禀米只够家用,无法还钱,也没关系,钱庄不会上门催缴,因为他们的同窗、座师都是人脉。”
“第四类则是资财,例如商贾的地位低下,但是他们有铺面,有田亩,即便是没钱需要周转,但是只要有资财就行。”
朱祁钰越听越觉得熟悉,随后恍然大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