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宾言作为都察院的新魁首,自然是坐直了身子,愣愣的问道:“那包揽粮差之事呢?缙绅都没了,怎么收粮呢?”
所谓包揽粮差,就是春秋两税的时候,下乡收税的粮官,多数有缙绅包揽。
这可是涉及到了官员腰包和考绩的头等大事,做到好,官员腰包鼓鼓囊囊,吃的满嘴猪油,考绩也是甲上优等,升官有望。
做的不好,那自然是口袋空空,考绩丙下劣等,前途一片黯淡。
缙绅们包揽了粮差,士绅大户或者有功名在身,那自然是自家的田能不交就不交,自己庇护的人家,也是能少交就少交。
那少交的、不交的部分,咋办呢?
摊派啊!
本来百姓们自己种出来的粮食,又凭白摊派了一头烂账,那怎么可能愿意呢?
天下间大同小异,民风彪悍的地方,聚众自保、啸聚山林。县里的马步捕快、青壮差役、缙绅家奴齐出,就开始用武力胁迫。
那自然是要掏出刀子来,比划比划,火并几场,见见真章,可是老百姓们哪里斗得过缙绅们?
死伤些人,最后还是被强收。
勉强收上来的依旧不够,那就继续摊派下去。
包揽粮差这事,油水有多大?大约就是缙绅的钱,如数奉还,百姓的钱,三七分账。
七成还是人家的!
各县户房书办吏目和豪强们分肥,最主要的是给知县事和知府们留下一大份。
经过了知府知县事、缙绅、粮差、户房书办层层剥盘,到了太仓,又有几何呢?
这里面还有个漕运漕工百万所系之事,一路上有人偷、有人抢、还得有人送。
那送到京师一石米,到底需要在地方收多少米呢?李宾言也是进士及第之后,一步步爬上来的,他在奉天殿失语,说什么亡国之策,是知道其中的利害关系,才会这么说。
福建百万百姓起于阡陌,呼啸而过,仅仅是因为冬牲之事吗?
冬牲就像压到骆驼的最后一片稻草罢了。
稍有天灾,不用想,那就是刁民奋起阡陌,揭竿而起了。
于谦用力的吐了口浊气说道:“李御史问到了点子上,所以就是一成半,多一分多一厘,都不多收。”
“至于这天下农庄的一成半,能到京多少,那就是吏治的问题了。”
王直岁数大了,上朝的时候,看起来总是萎靡不振,总是睡觉,但是说道了吏治之事,他猛地睁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