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贫司(1 / 4)

正德四年,阳月初九,大同境外。

北风卷地,细雪零星。

薄薄的积雪上印着清晰的车辙痕,沿着车辙往前,一辆马车急速飞驰在千里冰封的塞外,周围数十个带刀侍卫策马跟在马车旁,他们要在天黑前抵达大同。

出发前天色还尚能见蓝,熟料,行至半途,说变天就变天,阴风呼啸,浓云汇聚,似化不开的阴影,压在车夫心头。他烦躁地观察着变幻莫测的天,一边把冻得通红的手指凑近嘴边呼气。

太冷了。

他不禁放缓车速,顺手把毛皮领子裹紧些,好让冷风吹不进全身唯一温热的地方。

身后马车上坐的使者路上一声不吭,兴许是因路途遥远打起瞌睡,他还是忍不住回头往车帘望去。今**们是为了瓦剌与明朝的和平而来,把使者安全送达京城是他的职责。

车夫收回视线,扬鞭策马,准备继续加速前行时,耳边倏地传进一声极其轻微的破裂声。车夫一愣,下一瞬便明白发生何事,猛地回头大吼:“快离开这!不要跑马!我们踩在冰面上!”

狂风把他的声音吹散在空中,身后马匹的狂奔加速了冰面裂开,破裂声接二连三响起,车夫猛地调转马头,火急火燎地挥舞双臂,朝众人打着“离开”的手势。

但为时已晚,车夫顿时感觉身体失去平衡,开始不受控制地往下掉,马匹疯狂地挣扎,将他甩下马背。冷得刺骨的湖水渗透棉衣,灌进脖颈,车夫狠狠地打了一个哆嗦,马匹嘶鸣声是传入他耳朵最后的声音,冰面开裂,车身下沉,侍卫们反应不及,统统落水永远留在他惊愕的眼中。

起伏的湖面在突如其来的波澜后,重新结上薄冰,风雪飘落,再次恢复先前的沉寂。

与此同时,京都诏狱。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破寂静,微弱的火光在一间间牢房前迅速闪过,消失在转角处,停在最里间的牢房前。

里头一位年轻男子盘膝而坐,经久未曾梳理的长发遮住他的眼睛,摇曳的烛火描摹着脸部线条优美的下颌和挺直的身形。阴冷昏暗的诏狱和四处飞舞的蝇虫令人抓狂,可他此时却饶有兴趣地听着开锁声,并估计着铁链缠绕的圈数,指尖在膝头轻敲,心中默数。终于,诏狱的监牢门打开。M.

“上谕!秦安听旨!”前头的宦官走到男子跟前站定,板着一张脸高喊。

秦安闻言,睁开眼睛,嘴角若有若无勾起一抹笑,缓缓跪倒。

“钦命!秦安,起清平司副使!即日上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