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周围窜过,摇头摆尾,欢快地游向前方,星月细碎铺洒在水面,又将这般光泽潋滟的华丽递送至水下,连带周遭仿佛也跟着熠熠生辉,如置星河。
沈峤闭上眼睛,觉得自己好像已经走完了属于鱼的一生,又转生为这汪深潭,日复一日,等待雨水将这里填满,等待潭边花开与自己倾诉烦恼,又等花落将自己葬于水下,翻云为春,覆雨便秋,清钟闻远,碧桃满树。
他忽然想起《朱阳策》里面的一句话。
除己之外,更无它物。
沈峤还记得,自己最初看见这句话,是在师尊给自己的那一卷《朱阳策》上,即便后来他置之死地而后生,以朱阳策真气重塑根骨,也并不是对《朱阳策》里的每一句话都能揣摩透彻的。
当时,在这句话前面,还有另外一句话:己入它心,随心所欲。
这句话倒还好理解,说白了,练剑便要揣摩剑心,练刀便要揣摩刀心,对敌则要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
但如此一来,“它”与“己”也就融为一体,又何必再分出来,说“除己之外,更无它物”呢?
沈峤一度觉得也许是笔误,又或者陶弘景在写的时候,连自己也没有想那么多。
然而此时此刻,他却忽然明白了这句话的含义,恍觉自己先前落入窠臼,走了弯路。
人立足于天地之间,首先是“己”,然后才是“它”,以己度人,以己度物,若己无喜,则天地无喜,若己无悲,则天地无悲,己心愉悦,素语成春,己心悲怆,山河失色。
顿悟了这一点,不仅心境登时开阔,便连身体也无限膨胀,仿佛可以容下无穷无尽的真气,海纳百川,有容乃大,经脉因真气而拓宽,真气又因经脉拓宽而逍遥自在,再无凝滞阻塞之虞。
山河同悲剑微微震动,仿佛感应到主人的心境与进益,激动难平,急待出鞘横扫敌人。
而佛像之外的四人,此时刚刚踏进这间小庙。
阎狩冷声道:“你们四下找找。”
萧瑟因为受伤而步履沉重,走路本就有些迟缓,但白茸毫发无伤,似乎也没有冲锋陷阵的兴趣,只是跟在萧瑟后面。
两人在小庙后头转了一圈,萧瑟回来道:“阎长老,并无沈峤踪迹,对方会不会看见我们人多势众,直接抛下晏无师先走了?”
阎狩:“不大可能,他与我们交手时已经力竭,短短工夫很难恢复过来,就算要跑也不可能跑远,既然没跟晏无师一道走,那必然是找个地方先躲藏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