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恨过你阿玛吗？”

弘晥诧异地看着康熙，好像他问了一个十分荒谬的问题，“皇祖何出此言？阿玛给了孙儿的命，孙儿为何要恨阿玛？”

康熙哑然，许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你阿玛原来是太子，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你差一点就成了皇子……”

关于这个，弘晥看得很开，他坦然道：“从我有记忆开始，二哥就教导我，我就是个闲散宗室，可以沉迷书画，可以喜爱诗词乐器。我可以平庸，可以无能，但不能入朝为官，更不能做个纨绔子弟。”

“不能入朝为官是我们兄弟为保命不得已而为之，不能做纨绔子弟是因为我们都知道我们的阿玛是什么样的人。他有傲骨，我们不能堕了他的傲骨。阿玛在外面声名狼藉，但在我们心里，他是值得我们兄弟怀念铭记的父亲。他七岁通晓满汉文字，十三岁出阁讲学，四书五经、诗词书画无一不通，出口成章，一笔小楷更是秀丽端方。”

康熙沉默不语，他当然知道这些，只是从弘晥口中说出让他格外难受。

说到这里，弘晥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当年，我四处搜寻阿玛笔迹，要不是十哥拦着，家底都能花光。后来，侧王妃祖母将阿玛所作《心经》给了我们兄弟，还有弘晋哥哥的两个侄儿，我视之如珍宝。”

提起当年的事，弘晥眼眶发红，“我是阿玛最小的儿子，哥哥们和侄儿们都让着我，我活得很好。唯一不如意的，就是我从未见过阿玛，只能从哥哥们的只言片语中推测阿玛到底是什么样的人。但是那时候，哥哥们在自己家中谈起阿玛，还要避着人。”

康熙被这一句“在家谈阿玛还要避着人”刺得心头钝痛。

说得远了点，弘晥正视康熙，“皇祖，孙儿想说的是，我从没有因为身份的骤降有过怨恨，因为我出生时，阿玛已经在咸安宫了。后来，哥哥们把我保护得很好，有什么事他们都解决了。我唯一怨恨的是没能救下二哥，因为没人敢掺进这个事里。后来，二哥传出消息，让十哥好好照顾我们，不许再为他的事费心。我们兄弟抱头哭了一场，最终决定都听二哥的，务必要保住二哥家的侄儿们，让阿玛的血脉传下去，就像当年二哥庇护我们一样。”

“二哥被除籍改名圈禁，我真的恨透了乾隆。恨不得让他早点死，可惜，直到最小的我死了，乾隆还好好地坐在皇位上。”

“皇祖，我没有站到高处过，没有享受过太子之子的优待，我是没资格怨恨阿玛的。”真正有怨的，怕是二哥三哥，还有三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