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历八年,十月初一,午时,晴,漠北高原,东缘。
就在洛阳城大办登基庆典的时候,漠北高原已是朔风凛冽,遍地枯寒。几无暖意的日头之下,伴着马蹄哒哒,荒原上远远行来了五百余人。他们没打部落旗号,每个都是一人三马,穿的则是乱七八糟,有白中显灰的羊皮袄,有鼓囊囊的麻棉袍,也有甚为老旧的制式皮甲,而他们每个人的手中,则都拿着弯刀硬弓等家伙事儿。
看这架势,来者分明就是一股小有规模的马匪,在这眼见猫冬的时节,也是他们最为活跃的时节。至于他们的身份,颇难搞清也没必要细究,实是太多太乱。漠北之主在匈奴之后换了鲜卑,而鲜卑主力南下漠南之后,柔然人尚未顶上,如今的漠北就是群雄割据的局,本就野蛮好战的诸胡,其混乱不想可知,马匪自也多如牛毛,谁管是谁?
队伍正行间,对面急急驰来一骑,其人身材矮瘦,马术娴熟,看发辫是个典型的零丁族流浪人。来骑对这支马匪队伍不闪不避,显是一伙,他奔往队伍中央,老远就向其中一名昆发左衽的铁塔大汉叫道:“大头领,大头领!”
“丫喊冤啊?有话就说,有屁快放,干吵吵啥?”那铁塔大汉眼睛一瞪,不耐烦道,“我说秃瓢鹰,不是叫你几人在前头候着嘛,不忙着正事,迎出来作甚?”
“大头领,我等已在前方十里的小山坳做好了筹垫,只待大伙儿前去暂歇。”秃瓢鹰缩了缩脖子,旋即却又一挺胸,理直气壮道,“可是,适才牛慕斯部落有了突发情况,小的觉着非同小可,这才急急赶来禀告大头领呀。”
“哦?有何突发情况,快快道来,不许废话了!”这次说话催促的是二头领,看其束发套衫,却是一名汉人。
秃瓢鹰说道:“大头领,二头领,呃,还有三头领您也过来啦,呵呵,是这样,前面的牛慕斯部落,也就是咱们原打算今晚光顾的那个部落,此刻正在被人洗劫呢。而且,洗劫他们的人,打的是蒙兀人的旗号。”
听到蒙兀两个字,众人皆是一愣,须知蒙兀部落拥帐近万,乃是这片区域的霸主,也是牛慕斯这等中小部落的带头大哥,怎么会反过来洗掠小弟呢?但旋即,众人复又释然,漠北草原可没什么法制,大部落随便抢抢小弟健健身,理由还不好找吗,亦或说,需要理由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