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兴元年,十月初六,申时四刻,晴,子母谷。
两扇夹谷,双峰对立,北挺南伏,状如母子,此即子母谷,位于房子县西部,过谷便是太行深处,群山莽莽,密林重重。半多月前,鲜卑百骑扎营此地,名为截断交通,禁绝流窜,实成劫掠据点,众恨所归。待得十日前,又三百胡骑落脚于此,这里更**间鬼窟,直令房子县郊罕人迹,首恶段乌根之名,更止小儿夜啼。
不过,金乌西垂的此刻,子母谷营地却是另一番光景。空旷的校场上,各着鲜卑、乌桓、中军或郡兵衣甲,近七百士气高昂的军卒分片分队,在道道口令下井然操练,队列有序,步伐规整。众人前方,一面血旗正迎风猎猎。不用说,这处原属鲜卑的子母谷营地,已被血旗营又一次鸠占鹊巢。
今日凌晨,连夜骑行近百里的血旗营,由尖峰队与骑卫队出手夜袭此营,轻松全歼毫无戒备的三十鲜卑守卒。接着自是紧锣密鼓的解救俘虏,招募新卒,清点缴获,浴血誓师,整编配装,这一套血旗营已驾轻就熟。
得益于房子县民风彪悍,更有段乌根之前肆虐的够狠够绝,五百多被掳百姓中的八成,志愿加入血旗营这一救命兼报仇恩公,令庄院一战元气大伤的血旗营非但补齐原有编制,还新添了三队女卫与三队预备军卒,实力再度猛增。
高坎之上,扫视再度壮大的血旗军卒,纪泽不免胸怀激荡。经过大半个白天的休息,他们一色的精神抖擞,尤其方经血战洗礼的数队战兵,沉默彪悍,目光坚毅。只可惜血旗营依旧紧缺训练,战情紧急,今次的队列训练也仅是一次象征性操练,为老兵恢复状态,令新兵感受军旅而已。
离开校场,纪泽转向一片营帐,这里各人行色匆匆,空气中散着淡淡的血腥味,正是重伤病区。不料迎面撞上一行女兵,抬着一个担架,其上是名被全身覆盖的人。纪泽心头一抽,略一踌躇,还是上前一步,艰难的揭开盖布,现出了一张年轻而苍白的脸。
纪泽记得这张脸的主人叫李大河,周家庄园才入的血旗营,昨日血战时,身中两刀依旧紧抱一名鲜卑亲卫不放,直至敌人被同伴斩杀,堪称血勇男儿,不想终归未能挺过此劫。
肃然冲尸体敬了个礼,纪泽轻轻合上盖布,对医护女兵道:“选块风水好地,记下那里,为大河兄弟立块墓碑,日后我血旗营须有祭拜。”
默然进入病区主帐,这里的人还不少,相关首脑都在,新升医曹史徐靖,参军署主事马涛,以及初愈后再度冰山女示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