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招孙咧嘴一笑:“堪儿,我像你这么大时,还在义父军中效力,我们从安南杀到贵州,从贵州杀到辽东,戎马倥偬,打打杀杀,每日刀口舔血,除了砍人就是抢银子,如果不是在萨尔浒遇见慈圣太后,跟她学着读书写字,这辈子混混沌沌,最后死于乱军之中。东汉末年,天下大乱,不知多少人像我当年那样·····”ъìQυGΕtV.net
“曹孟德有诗曰:白骨露於野,千里无鸡鸣。生民百遗一,念之断人肠。”
刘招孙忽然停住,陷入沉思,他口中的东汉末年,人口去其大半,正如《晋书》第一句所言,魏晋之际,天下多故,名士少有全者。
“所谓魏晋风流,便是源自此。”
刘堪诧异道:“天下大乱,和风流有何关系?父皇是说,因为天下大乱,所以士人放弃信仰,都开始及时行乐吗?”
刘招孙摇头。
“汉末至八王之乱,天下纷纷,战争频仍,那时候的皇帝,就好比五代十国,换的可勤了。曹魏代汉,司马代曹,再到八王之乱,每次改朝换代,都是血流成河,士人百姓皆不得幸免,这便是所谓的魏晋之际,天下多故。”
“那时候的名士,如嵇康者,不肯与司马氏合作,最后被杀,这便是父皇要给你讲的魏晋风流。世人粗读了几篇文章,便以为魏晋风流是吃五石散,是裸奔酗酒,是及时行乐,是不遵礼法,是做各种愤世之丑态,那就是贻笑大方了。”
刘堪正襟危坐,父皇关于魏晋风流的言论,他之前闻所未闻,就连翰林院的大学士们,每每讲到魏晋历史典章,也是嗤之以鼻,将阮籍道哭作为放浪形骸,将广陵散视为乱世悲音。
刘招孙见儿子听得认真,心中宽慰。
“嵇康何许人也,他受曹魏之恩,临死之际,将儿子嵇绍托付给友人山涛,让山涛代为抚养,嵇绍长大后在晋朝做官,后来拼死护卫晋惠帝,以身挡箭,这就是食君禄,为君死。”
刘堪点头道:“此嵇侍中血,勿浣也!”
“何为忠?尽人事,知天命,便是忠,在其位,谋其政,便是忠。”
刘招孙总结道:“嵇康和嵇绍,都是忠臣。”
“魏晋之际,真正的儒士坚守忠义,不能应对“豹变”,更不能忍受当权者操弄道义,比如曹孟德就以不忠不孝的名义,杀了不少名士。”
“孔融、弥衡、边让、荀彧、崔琰、杨修、娄圭、许攸·····名士被屠,远不及此。所以说,名士少有全者,嵇康被杀的罪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