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笑道,“我会怕自己的侄子?”
小七抬眉,原来他便是许瞻与陆九卿口中的王叔。
好似所有人都突然对上了一般,良原君便是王叔,是这蓟城唯一能与许瞻抗衡的人。
他依旧伸着手,温和笑着,“上车罢。”
小七朝良原君伸过手去,那人掌心宽厚温热。
赤露在外的脚旦一踩在青石板上,砂砾硌得血泡生疼,她脸色一白,双足微微打着颤。
那人问她,“还能走吗?”
她忍痛迈开步子,暗暗咬着唇应道,“能。”
正往前试探挪着,良原君已一把将她拦腰抱起,大步往马车上走去。
小七一慌,下意识地抓紧了他的袍袖,“良原君!”
那人笑了一声,“不害怕,在我眼里,你还是个孩子呢。”
小七心里略略安定,不禁朝良原君打量去,那人轮廓相貌比许瞻更端凝沉毅,稳重老练。
叔侄二人并不相似。
尤其,良原君的眼里没有锋芒。
他身上是儒雅清隽的书生气。
当真奇怪,良原君是要与许瞻谋权的人,他身上不该有这样的书生气。
待上了马车,那人将她稳稳放了下来。
“我有个女儿,与你一样乖巧懂事。”
“她才七岁,叫阿棠。”
“只愿她像棠棣之花一般尊贵繁茂。”
小七心想,许家的女子都有很好听的名字。
章德公主名为许蘩,良原君的女儿名为许棠,皆出自《诗经》,寓意美好。
而她的名字。
小七,是天生就该被人踩践在脚下的。
良原君顿了好一会儿,又道,“如果还活着的话,便该七岁了。”
小七心里一惊,抬眸去看,他半垂着眸子,看不清他眸底的神情。
小七想,若能看清一个父亲的神色,那父亲的神色里必是十分忧伤。
她不知该如何劝慰良原君,却恍惚间在良原
君身上寻到一丝父亲的气息。
他没了女儿。
小七也没有父亲。
同病相怜。
她只是低声道,“君侯节哀。”
除了这样的话,再不知该如何宽慰他了。
良原君笑道,“无妨,早就过去了。”
马车一路前去,小七却并没有说起大表哥吩咐她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