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世上可怕的不是凶猛残暴像野兽般无情的人,而是读过书、识过字,甚至明过礼之后,依旧无情残暴之人,这种人似乎天生就缺少共情和爱人的能力,蔑视人性,轻视人命。
这样的人,偏偏有了至高无上的权力和顶尖的能力,能轻而易举就决定一个人的生死,实乃杀人机器。
他虽年幼,手上这些年却也已经累下不少血债,加之带着难以收敛的疯性,东荣已经鲜少有人敢与他作对。
唯有那年来大盛时,偏偏有个小女娃敢跟他对着干。
两个人都是一点就爆的性子,初一相见,她就因他口中对大盛的鄙夷之语和他呛声,他自是不痛快,两人互看彼此都不顺眼,几次一见面都是硝烟四起。
他还记得那时,别人都爱叫这气人的小姑娘乳名。
她虽性格泼辣,乳名倒是绵软粘牙一般,非要唇舌呢喃相贴才能喊出囡囡二字,拓跋枭自是不会这么矫情喊她,于是一口一个苏幼月,喊得咬牙切齿。
直到发现对方在马术武艺上是真有些东西,并非夸夸其谈,他才勉强高看她一眼。
十二三岁的少年,情窦未开,哪怕是见到同龄的小姑娘,也不会生出别样的心思,只会想着对方是强是弱,是不是自己的对手。
何况他这会儿跟这个爱呛人的小姑娘还真是死对头,哪哪都看不顺眼。
那**们赛马一场,难分先后,最后结果未分,他却丢了对他而言最重要的狼牙,才到一半,便停马发了疯地去寻。
小姑娘虽然厌恶他,见他似乎真的很重视那东西,便也不在乎输赢了,跳下马背认认真真帮他去找。
找的过程中,两人都太专注,丝毫没注意到对方,额头狠狠相撞,他正焦急得快要发疯,这会儿怒火腾升,就要抓着她怒骂,却听她惊喜道:“拓跋枭,你看是不是这个?”
他看到小姑娘笑得明媚,白嫩的手里晃着阿母留下的狼牙。
失而复得简直是这世上最好的词语。
他一把将狼牙夺了过来。
小姑娘有些不满地撅了撅嘴:“拓跋枭,你弄疼我了!”
他这辈子从来没对人道过歉。
闻言,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又说不出口。
这时,远处又响起婆子丫鬟们焦急的声音。
“小姐,您在哪?小姐!”
小姑娘一听,雀跃地离他而去。
他道谢的话还没说出口,便咽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