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亦文双膝跪地,头顶上是一个灰色瓦盆。
大爷临终前说:“还得求你个事儿,这活儿别人干不了……”
随着瓦盆落地,钱亦文在一家老小的痛哭声中,和黎叔一起扶着大爷的灵车,回了三合堡。
一路上,钱亦文回想着大爷的一生……
大爷的人生,轰轰烈烈过,有过常人没有的际遇。
归根结底,他选择了活成一个坦然老去的普通老头儿,然后坦然地离开这个世界。
不好吗?
……
钱家祖坟前,来了很多三合堡的乡亲们。
老茄包子、徐支书、葛会计、李得富……
除了不能来的女人们外,老老少少的男丁们来了大半儿。
此刻正拄着手里的锹镐,在等待着主事人发话。
表舅也来了,正是今天的主事人。
此刻,他正焦急地向大路那边张望着。
看好的时辰,再有一会儿就到十一点了。
今天是五月十二,天交午时犯重丧,大不吉呀!
让表舅没想到的是,自己做为梅山镇乃至于海龙县的著名包工头,这手艺还能用上一次。
不是没人请过他,是他觉得现在这身份干那个,未免丢人。
只是,钱家有事儿,就算是不请他,他得破这个例。
终于见着了钱亦文,表舅看了看表,赶忙把铁锹递了过来:“钱总,快点,马上十一点了,你跟我念……”
说罢,领唱员一样高声念起他做阴阳先生最熟悉的那套话来:“天圆地方,律令九章,铁锹一把,万福永昌!
“破土大吉……”
钱亦文在表舅的指挥下,挖出了第一锹土,远远放到了他爷爷的坟前。
这规矩他懂。
这一锹土大有用处,三天圆坟的时候要拿来压坟头纸。
人群中,不懂事的小后生问身旁的长者:“早点把坑挖出来准备着多好,节省不少时间。”
长者白了他一眼,指了指钱亦文:“小毛孩子,不懂别瞎说!
“他不来,谁敢动这第一锹土?”
那边,在八卦盘的引导下,表舅开始定位。
头朝东北,枕向龙凤山;
脚向西南,蹬牢倒扳岭。
四角划定后,表舅一声吆喝,大家七手八脚地动了土。
表舅也不闲着,掏出了一张纸,大声诵读起来: